罪恶艺术家_精选章节

1 地下室的微笑

法医陈明蹲在尸体旁，手中的相机不断发出"咔嚓"声。闪光灯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一次次亮起，照亮了那具被精心摆放的女尸。沈翊站在警戒线外，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，眉头紧锁。

"沈队，您最好亲自看看这个。"陈明抬头，脸色异常凝重。

沈翊跨过警戒线，靴子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。当他看清尸体的全貌时，胃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。

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，约二十五六岁，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散开。她身穿白色连衣裙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，像一尊被供奉的雕像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面部——被涂上了精致的舞台妆容，鲜红的唇膏勾勒出一个夸张的微笑。

"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10点到凌晨2点之间。"陈明指着尸体颈部，"勒痕明显，初步判断是窒息而死。但奇怪的是..."

"死后被精心打扮过。"沈翊接过话，目光扫过尸体每一个细节，"凶手花了不少时间布置现场。"

技术员小李从楼梯上匆匆跑下来："沈队，楼上发现了一些东西。"

二楼是一个废弃的画室，灰尘覆盖的画架东倒西歪，唯有中央的一幅画被擦拭得干干净净。画中是达芬奇《蒙娜丽莎》的复制品，但画中人的微笑被涂改得更加诡异夸张，与楼下尸体上的妆容如出一辙。

"他在创作。"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门口传来。

沈翊回头，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口。她穿着简洁的米色风衣，黑发扎成干练的马尾，眼镜后的双眼锐利如鹰。

"温予博士？"沈翊皱眉，"这里是犯罪现场，闲杂人等不得进入。"

女人从口袋里掏出证件："市局特聘犯罪心理学顾问，一小时前刚接到调令。林局让我直接来现场。"

沈翊接过证件扫了一眼——温予，32岁，犯罪心理学博士，曾协助破获多起连环杀人案。他听说过这个名字，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。

"你说'他在创作'是什么意思？"沈翊将证件还给她。

温予走进画室，目光锁定在那幅被篡改的画作上："凶手不是在杀人，而是在创作一件艺术品。受害人是他的画布，死亡是他的颜料。"她指向画作角落的一个微小符号——一个扭曲的"A"字母，"这是他的签名。"

沈翊的手机突然响起，是局里的来电。他接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："又发现一具尸体，同样的作案手法。"

温予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："他不会停下来的，沈队长。这只是开始。"

警笛声划破夜空，沈翊和温予并肩走向警车。城市的霓虹灯在他们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，一场危险的追逐就此展开。

2 雨夜追凶

三天前

沈翊站在窗前，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。办公室里的空调嗡嗡作响，却驱不散初夏的闷热。桌上摊开的文件是最近三个月市内失踪的五名年轻女性资料，年龄都在20-30岁之间，职业各异，唯一的共同点是都长得有几分相似——鹅蛋脸，大眼睛，黑长发。

"沈队，法医报告出来了。"警员小王推门而入，递过一份文件，"确认是第三名失踪者，张雨晴。"

沈翊翻看着报告，眉头越皱越紧。尸体在城东的废弃工厂被发现时，已经高度腐烂，但依然能看出死前遭受过严重虐待。

"连环杀手？"小王小心翼翼地问。

沈翊没有立即回答。五起失踪案，三具被发现的尸体，每一起都像是精心策划过的。凶手很聪明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。

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，沈翊接起来，脸色骤变："什么时候？地址发我。"

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："又发现一具尸体，这次不一样。"

当沈翊赶到那个阴暗的地下室，看到那具被装扮得像艺术品一样的女尸时，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不只是一个连环杀手，而是一个疯子，一个艺术家。

而现在，站在第二具尸体前，沈翊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。这次的现场更加"精致"——受害者被摆成芭蕾舞者的姿势，穿着白色芭蕾舞裙，脚尖点地，仿佛随时会旋转起来。她的脸上同样画着夸张的舞台妆，嘴角被涂成上扬的弧度。

"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午夜。"陈明检查着尸体，"同样是被勒死，死后被摆成这个姿势。"

温予蹲在尸体旁，仔细观察着死者的双手："看这里。"她指向死者右手小指，"指甲被拔掉了，而且是在死后。"

沈翊蹲下身，果然看到死者小指上有一个微小的伤口，周围有轻微淤血。

"为什么只拔掉一片指甲？"他问。

温予站起身，环顾四周："他在收集战利品。每完成一件'作品'，就取走一部分作为纪念。"她的目光停在墙角的一个小物件上，"那是什么？"

技术员戴上手套，小心地拾起那个东西——一个精致的小木盒，里面放着一片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甲。

"是上一个受害者的。"温予肯定地说，"他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收藏。"

沈翊感到一阵恶心："变态。"

"不，比那更糟。"温予的声音异常冷静，"他在和我们玩游戏。留下线索，期待我们能够理解他的'艺术'。"

沈翊的手机再次响起，他接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："确认了两名受害者的身份。第一个是林小曼，25岁，自由插画师；第二个是苏雯，27岁，舞蹈老师。"

"都是艺术相关职业。"温予若有所思，"他在选择特定类型的受害者。"

沈翊突然想起什么，掏出手机翻看之前的失踪人员名单："五名失踪女性中，有两人是艺术学院毕业生，一人是画廊工作人员。"

温予的眼睛亮了起来："不是随机选择，他有明确的目标——年轻、有艺术背景的女性。我们需要查查这些受害者之间是否有交集。"

回警局的路上，车内一片沉默。雨点敲打着车窗，模糊了外面的世界。沈翊从后视镜看了温予一眼："你怎么一眼就认出那是连环杀手的手法？"

温予望着窗外："我研究过国内外数百起连环杀人案。这种将受害者'艺术化'的做法很罕见，但并非没有先例。"她停顿了一下，"二十年前，这个城市有过一个类似的案子，凶手自称'艺术家'，杀害了七名女性，每具尸体都被布置成著名画作或雕塑的样子。"

沈翊的手在方向盘上收紧："那个案子最后怎样了？"

"凶手消失了，案件成为悬案。"温予转过头，直视沈翊的眼睛，"而现在，他可能回来了。或者..."

"或者有人在模仿他。"沈翊接过话。

温予轻轻点头："但有一个细节不同。当年的'艺术家'从不留下签名，而这次的凶手留下了'A'字母标记。他在宣告自己的存在，想要被认可，被记住。"

沈翊将车停在警局门口："不管他是谁，我都会抓住他。"

温予下车前，意味深长地说："小心点，沈队长。这种凶手往往会把追捕者也当成游戏的一部分。"

两人走进警局大楼，谁都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。车窗缓缓升起，遮住了驾驶座上那个模糊的身影。

3 艺术家的游戏

第二天早晨

沈翊揉着太阳穴，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。一整夜的案情分析会让他精疲力尽，但线索依然寥寥。两名受害者之间没有任何直接联系，除了都曾在社交媒体上关注过几个小众艺术账号。

温予推门而入，手里拿着几份文件："我查了二十年前'艺术家'案件的资料，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。"

她将一份泛黄的案件报告摊在桌上："当年的七名受害者中，最后一名是个例外——28岁男性，职业是艺术评论家。"

沈翊挑眉："男性？之前的都是女性？"

"是的。而且他的尸体没有被'艺术化'处理，只是被随意丢弃在垃圾场。"温予指着报告上的照片，"警方当年推测可能是凶手失控了，或者这个受害者看到了他的真面目。"

沈翊仔细阅读报告："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是...沈青山？"

温予注意到沈翊表情的变化："你认识？"

"我父亲。"沈翊的声音低沉，"他在我十岁时去世了，车祸。我从不知道他办过这个案子。"

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。温予轻咳一声："我查了当年所有受害者的背景，发现他们都与一家名为'青岚'的艺术俱乐部有关联。那家俱乐部在第七起命案后不久就关闭了。"

沈翊猛地抬头："青岚？最近的两名受害者呢？"

温予露出一个"你发现了"的表情："林小曼去年在一家名为'青岚画廊'的地方办过小型画展；苏雯的舞蹈工作室与同一家画廊有过合作。"

沈翊立刻拿起电话："小王，查一下青岚画廊的所有者和近期活动，越快越好。"

挂断电话，他看向温予："你觉得这是巧合吗？"

"在连环杀人案中，没有巧合。"温予笃定地说，"凶手要么与当年的'艺术家'有关联，要么就是刻意模仿并加入了自己的标记。无论如何，青岚画廊是关键。"

沈翊站起身："那我们还等什么？"

两人刚走到门口，小王的电话就打来了："沈队，查到了！青岚画廊的注册法人叫周慕青，45岁，女性。但有趣的是，这家画廊的前身正是二十年前的青岚艺术俱乐部，当时的老板是周慕青的父亲周岚，已经去世多年。"

沈翊和温予交换了一个眼神："地址发我，我们马上过去。"

挂断电话，沈翊突然想起什么："温博士，你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二十年前的案子？那时候你应该还是个小孩子。"

温予整理文件的手停顿了一秒："我的导师是当年案件的顾问，我在他的档案室里看过全部资料。"她抬起头，眼神坦率，"我对这类案件有特别的兴趣。"

沈翊点点头，没有多问。两人匆匆离开警局，没有注意到警局大厅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低头翻看杂志，在他们经过时微微抬头，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。

青岚画廊

画廊坐落在城西一条僻静的小巷内，外观低调却不失品味。推门而入，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檀香味和舒缓的钢琴曲。墙上挂着的画作大多为抽象风格，用色大胆而阴郁。

"欢迎光临青岚画廊。"一位穿着墨绿色旗袍的中年女性从里间走出，笑容恰到好处，"我是周慕青，有什么可以帮到二位的吗？"

沈翊出示了警官证："周女士，有些问题想请教你，关于林小曼和苏雯。"

周慕青的笑容僵了一瞬，很快恢复自然："当然，请到里面谈吧。"

里间的办公室布置得简洁雅致，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。温予的目光被其中一张吸引——一群年轻人站在"青岚艺术俱乐部"招牌下的合影。

"那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了。"周慕青顺着她的视线解释，"家父生前创办的俱乐部，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关闭了。我这些年一直想重振家业，去年才重新开了这家画廊。"

沈翊直奔主题："林小曼和苏雯都曾与你的画廊合作过，她们最近被人杀害了。"

周慕青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，茶杯在碟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："我听说了...太可怕了。但画廊合作的艺术家很多，我与她们只是工作关系，并不熟悉私人生活。"

温予指着墙上的照片："照片上这些人现在都怎么样了？"

周慕青的眼神闪烁："大多散落各地了，有的出国，有的转行...艺术这条路不好走。"

沈翊注意到她回答时的紧张："中间这位是令尊吗？旁边这位年轻人是谁？"他指着站在周岚身边的一个英俊青年。

"那是...楚明，家父的学生，很有才华。"周慕青的声音低了下去，"后来...出了些意外。"

温予敏锐地追问："什么意外？"

周慕青站起身，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："警官，如果你们有正式调查需要，我可以配合。但现在我还有个约会..."

沈翊也站了起来，递给她一张名片："如果你想起任何可能与案件有关的信息，请立即联系我。"

离开画廊，沈翊立刻打电话回局里："查一个叫楚明的人，与二十年前的青岚艺术俱乐部有关联，可能是周岚的学生。"

温予站在画廊外的梧桐树下，若有所思："她在隐瞒什么。那个楚明是关键。"

沈翊点头："我们得查清楚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如果现在的案件与'艺术家'有关，楚明可能是突破口。"

两人正准备离开，温予突然停下脚步，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："差点忘了，今早前台转交给我的，说是有人指名要给我。"

信封是纯黑色的，没有任何署名。温予小心地拆开，里面是一张对折的白纸。展开后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
"怎么了？"沈翊凑过来看。

纸上用剪报拼贴出一句话："温博士，你喜欢我的作品吗？"下方贴着一小块涂着红色指甲油的人类指甲。

沈翊立刻掏出手机："我们需要把证物送回局里化验。从现在起，你必须有警员24小时保护。"

温予却异常冷静："不，这正是他想要的反应。"她仔细检查信封，"邮戳是昨天的，在我去第一个现场前就已经寄出了。他怎么知道我会参与调查？"

沈翊感到一阵寒意："除非凶手是警局内部人员，或者..."他看向画廊的方向，"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。"

温予将证物小心收好："他选中了我作为他的'观众'。这类凶手往往有强烈的表现欲，渴望被理解，尤其是被专业人士认可。"

沈翊握住她的肩膀："这太危险了。他显然对你很了解。"

温予抬头看他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："正因如此，我可能是最接近他的人。沈队长，我们需要一个计划。"

两人站在画廊外的阴影中，浑然不觉二楼窗帘后，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。

4 黑色信封

黑色信封

警局证物室里，温予戴着橡胶手套，小心翼翼地检查那个黑色信封。沈翊站在一旁，双臂交叉，眉头紧锁。

"信封上没有指纹，用的是最常见的办公用纸。"温予将信封放在灯光下，"邮戳显示是从中央邮局寄出的，那里每天处理上万封信件，很难追踪。"

沈翊指着那张拼贴字条："这些字是从哪里剪下来的？"

温予用镊子夹起字条："艺术杂志，《当代视觉》今年三月刊。凶手很谨慎，没有使用手写体。"她指向那块指甲，"这和第一名受害者林小曼的指甲油颜色一致。"

"他在监视你。"沈翊的声音低沉，"知道你会参与案件，提前寄出了这封信。"

温予摘下眼镜，揉了揉鼻梁："不完全是。这类凶手通常有很强的预测能力，他可能研究了所有可能参与调查的专家，提前准备了多封信件。"她停顿了一下，"但现在他确定是我在负责心理侧写，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多直接接触。"

沈翊的手机突然响起，是小王打来的。"沈队，查到了楚明的信息。这人经历很复杂——二十五年前是艺术学院高材生，后来成为周岚的得意门生，但在二十年前突然失踪，就在'艺术家'连环杀人案最后一起命案发生后不久。"

"失踪？不是死亡？"沈翊追问。

"官方记录是失踪，但..."小王压低声音，"局里老档案员说，当年私下都认为楚明就是'艺术家'，只是证据不足，加上他突然消失，案子就不了了之。"

沈翊和温予交换了一个眼神。"查查楚明有没有亲属或亲密朋友还在本市，特别是与青岚画廊有联系的。"

挂断电话，沈翊转向温予："如果楚明是当年的'艺术家'，现在这个要么是他本人回来了，要么是崇拜者在模仿。"

温予若有所思："模仿者通常会夸张原版的特征，但这个凶手...他在某些方面比原版更克制。原版'艺术家'喜欢用鲜艳的色彩和夸张的姿势，而现在的两具尸体布置得更...精致。"

她突然站起身："我们需要再看一遍二十年前所有案子的现场照片，特别是最后那个男性受害者的。"

档案室里，泛黄的照片铺满了整张桌子。温予快速翻阅着，突然停在一张照片前："就是这个！艺术评论家赵岩，第七名受害者。看他的右手。"

沈翊凑近看——照片中死者的右手小指指甲不见了。

"和我们的第二名受害者一样。"温予的声音因兴奋而略微发颤，"当年的'艺术家'从不在受害者身上取走任何部分，这是他的'规则'——只创造，不索取。但最后这个受害者却少了指甲..."

"因为这不是'艺术家'做的？"沈翊推测。

温予点头："或者'艺术家'打破了规则。而现在的凶手知道这个细节，并把它纳入了自己的模式中。"她翻到档案最后一页，"奇怪，结案报告呢？"

沈翊查看档案编号："被归档到高层机密文件了。我父亲当年是负责人..."

一阵沉默后，温予轻声问："你从不知道你父亲办过这个案子？"

沈翊摇头："他很少谈工作。我只记得有段时间他特别紧张，经常半夜接电话出门...然后突然有一天，我妈告诉我他出了车祸。"他苦笑一声，"现在想来，可能不是意外。"

温予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，出人意料地温暖："我们会查清楚的，无论是过去的真相还是现在的凶手。"

沈翊的手机再次响起，打破这片刻的温情。技术科有了新发现——两名受害者的手机通讯记录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联系人：一个备注为"青岚艺术指导"的号码。

"查这个号码！"沈翊命令道，同时抓起外套，"温博士，我们再去会会周慕青。"

青岚画廊比上午更加安静，门口挂着"暂停营业"的牌子。沈翊用力敲门，许久才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。

周慕青开门时脸色苍白，眼睛红肿，显然哭过。"警官，我已经说了我知道的一切..."

"'青岚艺术指导'是谁？"沈翊直截了当地问。

周慕青明显晃了一下，扶住门框才站稳："那...那是画廊的一个服务项目，为签约艺术家提供专业指导。"

"由谁负责？"温予追问。

"不同的专家...根据艺术形式..."周慕青语无伦次。

沈翊拿出两张受害者照片："林小曼和苏雯都接受过这个'指导'，现在她们死了。周女士，你在隐瞒什么？"

周慕青突然崩溃般滑坐在地上："我不知道...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...他答应过不会再..."

温予蹲下身，声音出奇地柔和："楚明回来了，是吗？"

周慕青的眼泪夺眶而出："三个月前，我收到一封信，没有署名，只有一张我们当年的合影，背面写着'我要完成我的杰作'。字迹是他的...但不可能啊，他明明已经..."

"已经什么？"沈翊追问。

"死了。"周慕青颤抖着说，"二十年前，我父亲发现了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。他们...发生了争执，楚明从画廊顶楼摔了下去。我父亲处理了尸体，然后不久也心脏病发作去世了。"

温予和沈翊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。沈翊继续问："那现在的杀人案呢？如果楚明死了，谁会模仿他的手法？"

周慕青摇头："我不知道...除非...除非当年死的不是他..."

就在这时，温予的手机响了。她接听后，脸色骤变："第三具尸体，城北废弃教堂。凶手留下了...给我的讯息。"

圣玛利教堂的彩绘玻璃早已破碎，夕阳透过空洞的窗框投射进来，在中央走道上形成斑驳的光影。而在这光影中央，第三具女尸被摆放在祭坛上，宛如受难的圣女。

死者身着纯白长袍，双手被铁丝绑成祈祷状，头上戴着用荆棘编成的"光环"。她的妆容比前两具尸体更加精致，几乎像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。

"死亡时间约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。"陈明低声报告，"同样的勒痕，但这次...凶手在活着时拔掉了她的指甲。"

温予强忍不适，仔细观察尸体："他在进化，变得更加残忍。"她指向死者额头，"看这里。"

一个细小的"A"字母被刻在死者眉心，血迹已经凝固。

"这次他用了自己的血。"温予指着字母边缘，"有轻微的皮肤烧灼痕迹，是用某种腐蚀性液体刻写的。"

沈翊环顾四周："他说留下了给你的讯息？"

温予走向祭坛后方，那里放着一本破旧的圣经，翻到某一页，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圈——《启示录》第22章13节："我是阿拉法，我是俄梅戛，我是首先的，我是末后的，我是初，我是终。"

"阿拉法(Alpha)和俄梅戛(Omega)，希腊字母的首尾。"温予解读道，"凶手在宣告自己是'艺术家'的继承者，既是开始也是终结。"

沈翊的手机震动起来，是小王发来的信息："那个'青岚艺术指导'的号码已经停机，但通过基站定位发现，过去三个月它曾在三名受害者住所附近出现，还有...温博士公寓附近。"

沈翊猛地抬头看向温予，后者正在检查圣经的扉页。他快步走过去："怎么了？"

温予指着扉页上的一行小字："这不是教堂的圣经，是私人所有物。"她的手指轻触那行褪色的钢笔字——"赠楚明，愿主指引你的艺术之路。周岚，1999年。"

"他在用楚明的物品布置现场。"沈翊低声说。

技术员突然喊道："沈队！发现这个！"他举起一个透明证物袋，里面是一个小录音笔。

沈翊戴上手套按下播放键，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响起：

"温予博士，你比我想象的更敏锐。我们玩个游戏吧——找到我，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前。否则，第四件艺术品将是你熟悉的模样...也许是你镜中的自己？哈哈..."

录音结束，留下一片死寂。温予的脸色苍白如纸，但眼神依然坚定："他在激我亲自追捕他。"

沈翊抓住她的手臂："这太危险了。他显然对你异常执着。"

温予轻轻挣脱："正因如此，我可能是唯一能预测他下一步行动的人。"她看向那具被"展示"的尸体，"他在按照某种仪式杀人，我们需要破解这个仪式。"

回警局的路上，沈翊接到了局长的电话，要求立即汇报进展。挂断后，他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："上头施压了，媒体已经嗅到了连环杀手的气息，要求我们尽快破案以免引起恐慌。"

温予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："凶手知道这一点，他在利用舆论压力迫使我们仓促行动，从而犯错。"她转向沈翊，"我们需要先他一步。查查三名受害者的详细背景，特别是她们在遇害前一段时间的行为模式。"

沈翊点头："已经在做了。还有那个号码的定位数据，也许能找出凶手的活动范围。"

温予的手机突然亮起，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"博士，你喜欢今天的展示吗？等待总是值得的，就像我等待了二十年。——A"

沈翊瞥见短信，立刻靠边停车："什么时候开始的？"

"刚刚。"温予迅速回复局里要求追踪这个号码，"他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。"

沈翊的手机也响了，是小王发来的紧急消息："沈队，查到了关于楚明的重要信息！他有个双胞胎弟弟，楚阳，在楚明'失踪'后不久就出国了，但...海关记录显示他两个月前回来了！"

温予倒吸一口冷气："双胞胎...这就解释了很多事。如果当年死的是楚明，而现在回来的是楚阳..."

"为兄报仇？还是完成兄长未竟的'事业'？"沈翊猛踩油门，"我们需要楚阳的所有资料，现在！"

警车呼啸着穿过城市街道，夕阳将一切染成血色。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，一双眼睛正透过望远镜，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。男人放下望远镜，抚摸着手边的一个小盒子，里面整齐排列着三片涂着不同颜色指甲油的人类指甲。他轻声哼着歌，开始为第四件"艺术品"挑选合适的"画布"。

5 双面镜像

双面镜像

警局会议室里，投影仪将楚阳的照片投在墙上。沈翊盯着那张与楚明几乎一模一样的脸，只有左眉上的一道细小疤痕能区分两人。

"楚阳，45岁，艺术史学者。"小王汇报道，"二十年前在兄长楚明'失踪'后不久就去了法国，在巴黎大学获得博士学位，专攻变态艺术与犯罪心理学。"

温予猛地抬头："犯罪心理学？"

"是的，博士。两个月前回国，名义上是受聘于东海大学做客座教授，但实际上..."小王切换幻灯片，显示一份租房合同，"他在城郊租了一间独立工作室，邻居反映经常深夜听到'奇怪的声音'。"

沈翊的手指敲击着桌面："查过那个工作室了吗？"

"申请了搜查令，但..."小王面露难色，"林局说要等更确凿的证据。"

温予站起身，走到投影前："楚阳选择受害者有特定标准——年轻女性，艺术背景，与青岚画廊有关联。"她指向三名死者的照片，"但更重要的是，她们都长得有几分相似。"

沈翊仔细观察："你是说..."

"她们都像周慕青年轻时的样子。"温予调出一张二十年前的照片，年轻的周慕青站在俱乐部招牌下微笑，"看这个脸型，眼睛的形状，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。"

会议室一片寂静。沈翊缓缓点头："复仇？还是某种扭曲的爱慕？"

温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："可能更复杂。连环杀手选择受害者往往反映其内心最深的创伤或欲望。如果楚阳是在完成兄长未竟的'事业'，那么这种相似性可能源自楚明与周家的关系。"

沈翊的手机突然震动，是一条加密信息。他看完后脸色骤变："技术科恢复了楚阳电脑的部分搜索记录...他最近密集搜索过温博士的学术论文和个人资料。"

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温予。她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："预料之中。他选中我作为他的'观众'，自然会研究我。"

"不仅如此。"沈翊的声音低沉，"他还搜索了你母亲的名字——温雅。"

温予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秒，这是沈翊第一次见到她失去冷静。她快步走到窗前，背对众人："我母亲二十年前是东海大学的艺术教授...也是第七名受害者赵岩的妻子。"

沈翊恍然大悟："所以你对这个案子如此了解..."

"赵岩遇害三个月后，我母亲自杀了。"温予的声音异常平静，"我十二岁，被送去国外亲戚家。成年后我选择研究犯罪心理学，就是为了..."她转过身，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，"了解这种恶魔的思维模式。"

沈翊走到她身边，轻声道："你早就知道这个案子与楚明有关。"

温予点头："但我需要确凿证据。现在楚阳回来了，用同样的手法杀人，还特意针对与我母亲有关联的人..."她突然停住，"等等，三名受害者与周慕青相似，而周慕青与我母亲年龄相仿...他在重现某种关系模式！"

沈翊的手机再次响起，是技术科打来的："沈队，我们分析了那个录音，背景音里有微弱的钟声。比对后发现，只有城北的老钟楼和圣玛利教堂附近能听到这种独特的钟声组合。"

"圣玛利教堂就是第三起案发现场..."沈翊思索着，"老钟楼在..."

"青岚艺术俱乐部原址对面。"温予接话，"楚阳在标记与过去有关的地点。"

沈翊迅速做出决定："小王，带人监视楚阳的工作室，但不要打草惊蛇。温博士，我们去老钟楼看看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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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钟楼位于城北老城区，对面是一栋被改造成文创园的旧建筑，门口还保留着模糊的"青岚"字样。钟楼已经废弃多年，铁门紧锁。

"从后面消防梯可以上去。"沈翊观察着周围。

两人悄悄爬上锈迹斑斑的铁梯，进入钟楼顶层。灰尘在斜射的阳光中飞舞，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和烟头，显然近期有人来过。

温予走向角落的一个旧木箱，轻轻打开："沈队，过来看。"

箱子里整齐排列着数十张照片，全是年轻女性的偷拍，其中就包括三名受害者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每张照片上都用红笔画了一个小小的"A"字母，有些被打勾，有些被打叉。

"打勾的是已杀害的..."沈翊翻看着，"还有五张打勾的，意味着他计划至少杀八人。"

温予拿起一张照片，手微微发抖："这是...我？"

照片上的温予明显是近期拍的，她走出警局的背影。照片上的"A"字母被画了圈，旁边写着日期——三天后的月圆之夜。

"他早就计划好要对你下手。"沈翊的声音因愤怒而紧绷，"我们得立刻把你保护起来。"

温予却摇头："不，这正是他想要的反应。如果我消失，他会改变计划，我们再也抓不到他。"她指向照片上的日期，"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"

沈翊正要反驳，突然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。他迅速示意温予躲到阴影处，自己拔枪警戒。

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住，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："我知道你们在上面。警察总是这么... predictable。"

沈翊慢慢走出："楚阳，你被包围了。投降吧。"

笑声在空旷的钟楼内回荡："沈警官，你和你父亲真像...同样的盲目自信。"一个身影出现在楼梯口，正是照片上的楚阳，只是他戴着手套，手里拿着一个小装置，"可惜，我今天不是来和你们玩的。"

他突然将装置扔向空中，一声爆响后，浓烟瞬间充满整个空间。沈翊冲向前，却只抓到一片衣角。等到烟雾稍散，楚阳已经不见踪影。

"该死！"沈翊冲下楼梯，但外面早已空无一人。他愤怒地踢了一脚墙壁，然后立刻打电话通知增援。

温予从楼上下来，手里拿着一个信封："他留下的。上面写着...'致温博士，私人信件'。"

沈翊警惕地看着信封："可能是陷阱。"

温予已经小心地拆开，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和一张字条。照片上是年轻的楚明和楚阳站在周岚两侧，而周岚身边是一位优雅的女性——温予的母亲。

字条上写着："月圆之夜，一切将圆满。你母亲欠我的，将由你来偿还。—A"

温予的手微微发抖："我母亲认识他们...这从没出现在任何案件记录中。"

沈翊轻轻握住她的肩膀："我们先回警局，整合所有线索。现在我们有足够证据通缉楚阳了。"

回程的车上，温予异常沉默。直到快到警局，她才开口："沈队，关于你父亲的死...我查了一些资料。"

沈翊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："发现了什么？"

"当年的车祸报告有些...不合逻辑的地方。"温予谨慎地说，"你父亲的车刹车系统被人为破坏，但案子被草草定性为意外。而负责调查的警官..."

"是谁？"

"林正国。"

沈翊猛地踩下刹车，车子在路边急停。林正国——现在的林局长，他父亲的旧日搭档，一直像叔叔一样关照他的人。

"不可能..."沈翊的声音嘶哑。

温予递给他一份复印件："这是当年维修厂的记录，签字确认车辆安全的正是林正国的弟弟。"

沈翊的思绪一片混乱。如果林局参与了掩盖他父亲的死亡，那么现在阻碍调查也就说得通了...但为什么？

"我们需要直接问林局。"沈翊最终决定，"如果是他，现在楚阳回来复仇，他也会是目标之一。"

然而当他们回到警局，却被告知林局长请假回家了，说是"身体不适"。

"太巧了。"温予低声道。

沈翊立刻拨打林局的私人电话，无人接听。他转而打给林局妻子，得到的回答让他脸色大变——林局中午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匆匆出门，再没回来。

"楚阳抓走了林局..."沈翊立刻组织警力，"小王，查林局手机最后定位！"

技术科很快锁定信号来自城东的废弃化工厂。沈翊和温予带队赶去，夜色已深，工厂像一头沉睡的怪兽趴伏在黑暗中。

"分成三组，包围所有出口。"沈翊低声指挥，"温博士，你留在指挥车..."

"不。"温予坚定地说，"他想要的是我。如果我不出现，林局会有危险。"

沈翊知道无法说服她，只能妥协："那你跟在我身后，保持距离。"

特警们悄无声息地潜入工厂。主厂房内，微弱的灯光从高处窗户透出。沈翊示意队员分散埋伏，自己带着温予小心爬上铁梯。

透过通风口的缝隙，他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——林局被绑在一张椅子上，面色惨白但似乎还清醒。而楚阳背对他们，正在布置什么。

"...二十年了，林警官。"楚阳的声音带着扭曲的愉悦，"你掩盖真相的时候，想过会有今天吗？"

林局虚弱地回应："楚阳...你哥哥是个疯子...沈青山发现了他的秘密...不得不..."

"不得不杀了他？"楚阳突然转身，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，"然后伪装成车祸？就像你们对我哥哥做的那样？"

沈翊的手紧紧握住枪柄，指节发白。温予轻轻按住他的手臂，示意再等等。

楚阳继续他的独白："我花了二十年研究我哥哥的'艺术'，终于理解了他的愿景...这个世界的丑陋需要用鲜血来净化。"他走向一旁的工作台，拿起一个注射器，"而你，林警官，将成为我的杰作的一部分..."

就是现在！沈翊一脚踹开门，枪口直指楚阳："警察！放开林局！"

楚阳似乎毫不意外，反而笑了："啊，沈警官和温博士，正好赶上首演。"他突然按下墙上的开关，厂房瞬间陷入黑暗。

"小心！"沈翊扑向记忆中温予的位置，却听到一声枪响，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。应急灯亮起时，楚阳和林局都不见了，只有地上的一滩血迹和破碎的窗户表明有人逃脱了。

"他带走了林局！"温予跑到窗边，只看到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去。

沈翊立刻通知外围警力追击，同时检查地上的血迹："不是林局的，楚阳受伤了。"

厂房角落的一个小录音机突然自动播放，传出楚阳预先录好的声音："温博士，看来我不得不提前我们的约会了。老地方见...你知道是哪里。"

温予的脸色瞬间苍白："青岚画廊...他要完成二十年前未完成的事。"

沈翊立刻下令："所有人赶往青岚画廊！通知救护车待命！"他拉住要冲出去的温予，"这次听我的，先让特警进去。"

温予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和决绝："你不明白，沈翊。二十年前，我母亲就是在青岚俱乐部...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赵岩活着。"

沈翊震惊地看着她："你当时在场？"

"我在隔壁房间..."温予的声音几不可闻，"我听到了争吵声，玻璃破碎声...然后看到一个男人匆匆离开。警方从未找到这个目击证人，因为我母亲第二天就带我离开了城市。"

沈翊紧紧握住她的手："这次我们一起面对。"

警笛声响彻夜空，车队向青岚画廊疾驰而去。而在画廊顶楼，楚阳正哼着歌，将昏迷的林局绑在一把古老的木椅上。他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，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。月圆之夜虽然提前了，但最后的谢幕必须完美。

"很快，哥哥，"他轻声说，"很快所有人都会看到我们的杰作。"

6 月圆谢幕

月圆谢幕

青岚画廊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。沈翊示意特警分散包围建筑，自己则和温予站在正门前。画廊大门虚掩着，里面一片漆黑。

"他等着我们。"温予低声说，她的声音异常平静，但沈翊能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。

沈翊按住耳机："各单位注意，疑犯持有武器并挟持人质，优先确保林局安全。"他转向温予，"你确定要进去？"

温予点头，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："他想要的是我。只有我能分散他的注意力，给你们创造机会。"

沈翊想反对，但知道别无选择。他轻轻握住温予的手："跟在我后面，保持距离。"

推开大门的瞬间，一束聚光灯突然亮起，直射向他们。沈翊本能地举枪警戒，但画廊大厅空无一人。灯光照亮了地面上一串红色脚印，通向楼梯。

"他在引导我们上去。"温予说，目光追随着那些脚印，"顶楼是...当年周岚的私人工作室。"

沈翊示意两名特警留守一楼，自己带着温予小心地沿血迹上楼。每一步都让沈翊的心跳加速，他能感觉到陷阱正在收紧，但林局的性命危在旦夕。

二楼走廊两侧挂满了画作，全是扭曲变形的女性肖像，每幅画角落都签着"A"。温予在一幅画前突然停住——画中是一位优雅的女性，眉眼间与温予有七分相似。

"我母亲..."她轻声道，手指轻触画框。就在这时，画框后传来轻微的"咔哒"声。

"趴下！"沈翊猛地扑倒温予，画框后的机关射出一支针管，深深扎入对面墙壁。

温予脸色苍白："他...他改造了整个画廊。"

沈翊更加警惕，每走一步都仔细检查可能的陷阱。血迹最终通向顶楼的一扇雕花木门，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亮。

门内传来楚阳的声音，经过扩音器显得扭曲而遥远："温博士，你迟到了。带着你的骑士进来吧，但请把武器留在门外...除非你们不介意林警官的脑袋开花。"

沈翊和温予交换了一个眼神。沈翊缓缓将手枪放在地上，推开门——

顶楼被改造成了一个诡异的剧场。林局被绑在中央的椅子上，额头流血但意识清醒，眼中满是惊恐。楚阳站在他身后，一手持枪抵着林局太阳穴，另一手握着遥控器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房间四角摆放着四具女性蜡像，栩栩如生，正是已经遇害的三名受害者和...温予。

"欢迎来到我的展览。"楚阳微笑着说。他额头的伤口简单包扎过，白衬衫上沾着血迹，但举止依然优雅，"很抱歉提前了演出，但观众已经到齐了。"

沈翊向前一步："放开林局，你的问题是和我们之间的。"

楚阳——或者说，自称为楚阳的男人——轻笑一声："哦？那你们的问题是什么呢？是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，还是你父亲的死因，沈警官？或者是想了解你母亲最后时刻的样子，温博士？"

温予的身体微微发抖，但声音异常冷静："我知道你是谁...楚明。"

房间瞬间寂静。男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，然后慢慢扩大："聪明...真是太聪明了，温博士。是什么出卖了我？"

"你对周岚工作室的熟悉程度。"温予直视他的眼睛，"楚阳在国外二十年，不可能知道周岚把这些画作藏在哪里。"她指向墙角的几幅被帆布盖着的画。

楚明——现在可以确认他的真实身份了——赞赏地点头："不愧是我选中的观众。是的，我是楚明。当年摔下楼的是我可怜的弟弟楚阳...他以为能阻止我的'艺术'，多么可笑。"

林局在椅子上挣扎，发出含糊的声音。沈翊紧握拳头："你杀了我父亲？"

楚明叹息："那是个意外。沈警官太敏锐了，他发现了周岚替我伪造死亡证据的事...我本想只是警告他，谁知车子失控了。"他耸耸肩，"就像二十年前周岚推我弟弟下楼一样，都是...艺术创作中的意外。"

温予向前一步："你为什么要伪装成楚阳回来？"

"因为楚阳是清白的！"楚明突然激动起来，"警方会追查一个复活的连环杀手，但谁会怀疑一位归国的学者呢？"他很快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平静，"而且这样更...诗意。弟弟代替哥哥活着，完成哥哥未竟的事业。"

沈翊注意到林局的手在背后悄悄移动，似乎在试图解开绳索。他需要分散楚明的注意力："你杀那些女孩，就因为她们长得像周慕青？"

楚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："周岚毁了我的杰作！他以为能通过女儿控制我...那个愚蠢的女孩，以为我爱她？"他冷笑，"我接近她只是为了报复周岚，就像现在...我杀那些像她的女孩，然后在周岚最珍爱的地方展示她们！"

温予突然说："就像你杀赵岩一样。"

楚明的表情变了："赵岩...那个自命不凡的评论家。他竟敢批评我的作品！而你母亲..."他的目光变得危险，"她本该是我的缪斯，却选择了那个庸才。"

温予的身体微微前倾："那天我在俱乐部...我听到你们争吵。"

楚明似乎被这个新信息吸引："你当时在场？多么...完美。"他陶醉地说，"是的，我杀了赵岩，然后周岚发现了...他威胁要报警，我不得不同时处理掉我愚蠢的弟弟。"他摇头叹息，"二十年的等待，就为了这一刻的圆满。"

林局突然发出一声闷哼，绳索松开了些许。楚明立刻警觉，枪口用力抵住他的头："别动，老家伙。你掩盖真相的账还没算完呢。"

温予突然提高声音："你漏掉了一个环节，楚明。真正的艺术家不会模仿...即使是模仿自己。"

楚明的表情瞬间阴沉："你说什么？"

"二十年前你的'作品'是原创的，震撼的。"温予冷静地分析，同时悄悄向沈翊使眼色，"而现在...你只是在重复。甚至需要依靠我母亲的画像来增加冲击力。你不再是艺术家，楚明...你只是个可悲的模仿者。"

"闭嘴！"楚明怒吼，枪口转向温予，"你什么都不懂！"

就是现在！林局猛地从椅子上跃起，撞向楚明。沈翊同时扑向地上的手枪。混乱中一声枪响，林局肩膀中弹倒地，楚明踉跄着后退，举枪对准了温予——

温予站在原地不动，声音出奇地平静："你杀不了我，楚明。没有观众，艺术就不存在...而我是唯一真正理解你的人。"

楚明的手微微发抖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。这一瞬间的迟疑给了沈翊足够的时间——枪响，楚明右肩中弹，遥控器脱手飞出。

"不！"楚明尖叫着扑向遥控器，"我的杰作必须完成！"

沈翊再次开枪，这次击中楚明腿部。楚明跪倒在地，却仍然挣扎着向前爬，手指几乎碰到遥控器...

温予快步上前，一脚将遥控器踢开："结束了，楚明。你的'艺术'没人会记得...除了作为警校的反面教材。"

楚明仰面躺在地上，突然大笑起来，笑声疯狂而绝望："你以为这就完了？温予...你母亲的最后时刻，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..."

温予的脸色瞬间苍白。沈翊迅速上前铐住楚明，同时呼叫支援。特警冲进房间，医护人员紧随其后。

沈翊扶起受伤的林局，老人虚弱地说："对不起...沈翊...我本该告诉你父亲的事..."

"以后再说，林叔。"沈翊轻声回答，"先处理伤口。"

温予站在房间中央，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画作和蜡像，最后停留在楚明身上。这个毁了她母亲一生的男人现在被按在担架上，却依然用那种疯狂的眼神看着她。

"你永远不会自由，温予..."楚明嘶声道，"就像我永远不会停止创作..."

医护人员给他注射了镇静剂，声音渐渐消失。温予突然感到双腿发软，二十年的重担似乎一瞬间压了下来。她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——是沈翊。

"结束了。"他在她耳边轻声说。

温予闭上眼睛，泪水终于落下。

两周后

阳光透过病房窗户洒进来，温予坐在床边整理案件资料。门轻轻打开，沈翊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束白色马蹄莲。

"医生说你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。"他将花放在床头柜上，"林叔恢复得也不错。"

温予微笑："谢谢。案件收尾工作还顺利吗？"

沈翊点头："楚明——或者说，伪装成楚阳的楚明——已经正式被起诉。我们在他的工作室找到了所有证据，包括二十年前杀害赵岩的凶器和伪造自己死亡的工具。"他停顿了一下，"还有...关于我父亲的真相。"

温予轻轻握住他的手："你父亲是个好警察。"

沈翊深吸一口气："林叔告诉我，父亲发现楚明就是'艺术家'后，准备重新调查所有结案材料。楚明和周岚担心事情败露，所以..."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，"至少现在真相大白了。"
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，温予开口："我准备回美国一段时间...处理一些私事。"

沈翊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失落，但很快理解地点头："你需要时间...疗伤。"

"不全是。"温予难得地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，"我是去辞职。东海大学犯罪心理学系邀请我回来任教...如果你不反对搭档转行的话。"

沈翊的眼睛亮了起来："我当然——"

他的手机突然响起，是小王打来的。接完电话，沈翊的表情变得复杂："楚明在监狱医院...他自杀了。用偷偷藏起的尖锐物割腕，失血过多。"

温予沉默片刻："他最后一件'作品'...是他自己的死亡。"

沈翊叹息："至少不会再有无辜者受害了。"

温予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："你知道吗，沈翊，有些伤口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...但至少现在，我们不再独自承受了。"

沈翊轻轻握住她的手，这一次，她没有抽回。

7 重生的色彩

一个月后

重建后的青岚画廊前，温予站在夕阳下，看着工人们挂上新的招牌。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
"周慕青决定重新开放画廊。"沈翊走到她身边，"她说这是与过去和解的方式。"

温予点头："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...她也是受害者。"

沈翊递给她一个信封："林叔让我转交给你。是当年你母亲留在警局的一些私人物品，一直保存在证物室。"

温予小心地打开信封，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年轻的温雅抱着小时候的温予，背后写着"给我最爱的女儿，愿你的世界永远充满色彩"。

温予的眼眶湿润了。沈翊轻声问："你后悔回来吗？"

温予收起照片，望向远方："不后悔。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完...幸好这次不是一个人。"

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交织在一起，投在画廊崭新的墙面上，像一幅刚刚开始创作的画作，等待着未知却充满希望的色彩。

全文完